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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:环西,续篇
休息日
清晨我从不安的梦中醒来,发现自己在床上变了模样。昨天我还是个一周过的不错的的地摊货副将,今天却成了大宗商品。四十七公里改变了我的人生。
我们那天休息,团队成员像休假的士兵一样分散在那座令人惊叹的酒店里,那实际上是一座真正的城堡,非常古老,而且我们是唯一入住这个美丽环境的团队,大家都感到很震撼。
我的经纪人亚历克斯·卡雷拉要来见我。这里确实是个古老的地方,却要谈些新世界的事务,比如合同和现金,但事已至此,不得不谈。我们在庭院里坐下交谈,我知道在那里我们会被看到。
我能感觉到昨天的事让团队有些不安。沙恩·萨顿对媒体说:“一切还是围绕着布拉德。”我没有说别的,只是对着麦克风表示自己真的很高兴能处于这个位置,而且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,但我们都是为了布拉德而来的。我直接选择了官方口径——最稳妥的做法。
我还没跟戴夫·布赖尔斯福德或者那个级别的那些人说过话。我甚至都没跟布拉德说过话。
下午我们出去骑行恢复体力,队友们跟我轻声交谈。达里奥非常热情。他说能和我一起,能在一个如今在大环赛中领先并卫冕领骑衫的团队里,他感到非常自豪。这让他收获了很多快乐。他当时就在现场,看到我在卡斯蒂利亚-莱昂和加泰罗尼亚的艰难处境。在环瑞士的一个糟糕日子里,他照顾了我。他是那种看到我有天赋但尚未完全展现出来的人。我信任他的看法。
我问达里奥怎么看。他觉得我既然已经坚持了十天,还能再坚持三周吗?还是说我已经到了极限,糟糕的一天即将来临?在理想情况下,我能一直坚持下去吗?
他只是看着我。“为什么不呢?三周而已。你再坚持十天就结束了。最后一天参加一场计时赛,就大功告成了。你已经成功过一次了。再试一次。别把它看成是二十一天。就当是十天。明天重新开始。”
这太达里奥了。务实、简单、可靠。
我可不想成为那种得了绝症住进医院,出来后却只抱怨医院饭菜难吃、床垫太薄的人。我知道,当初来到西班牙,只要能拿到一份合同,任何合同,我都会心满意足。然而,经过这十天,我开始觉得自己价值更高了。我身上那些潜力并非虚幻。我坚信自己在性格和基因上都适合成为大环赛的选手,这种想法似乎越来越正确了。
短期内我们还剩 11 个赛段。布拉德昨天表现不佳,在山路上我一直在他身边,承担了大部分的带风工作。我在总成绩榜上领先。我没想到,也不指望车队放弃对布拉德的支持,但我觉得车队如果能为剩余的环西赛段安排两名重点保护车手,让实力最强的人获胜,这会是明智之举。这看起来是不错的策略——对我有利,对车队也有利。不过这不能由我来说,得由车队管理层来决定。
这事没成。在天空车队,我们很多事都做得不错,但计划就是计划仍然就是计划。尤其是涉及布拉德的时候,他和高层的关系那么深厚,友谊那么长久。我知道。
我仍然是团队的一员,要履行车队让我承担的副将职责。我仍依靠车队提供合同,不想在终于取得出色成绩时惹恼他们。我想向他们表明自己是团队的一员,但我也希望这种表现得到认可;我希望车队能明确告诉我,尽管这是谁也没想到的局面,但在漫长的平路赛段,我不再需要承担繁重的任务,我和布拉德应该保存体力,等待爬坡赛段的到来。最终,我希望他们能告诉我,如果到了最后阶段,我赢得环西的机会比布拉德大,那我就应该去放手一搏。
不过,我知道他们都在屏息以待。他们在想:“这不过是克里斯·弗鲁姆职业生涯的一个缩影。他有过辉煌时刻,但总会有事发生让他失色。等着瞧他环瑞士赛的倒霉日、环加州赛的倒霉日,或者‘降落在花园’的倒霉日吧。以前发生过,以后还会发生。只是时间问题。”
我也明白这一点。
但如今的我已有所不同。过去十天的秘密之一在于,我不再像往常那样,今天拼尽全力去争取一个结果,明天就精疲力竭。我参加的是环西班牙,骑行的唯一目标就是尽可能成为布拉德的最佳队友;任何进攻的念头都已抛诸脑后。我经历了漫长而艰难的日子,但还没到把自己榨干的地步;没有那种疯狂的、拼尽全力的进攻。在爬坡时我总是跟在布拉德后面,我也从中学到了东西。而我从未告诉过戴夫,或者任何人,那就是在前面领骑,只是带着布拉德的节奏,比我以前骑得更轻松。
在那个休息日,另一件一直困扰我的事也到了紧要关头。头一两天我就一直长着严重的皮疹,而前一天晚上情况最糟。熄灯后,我和布拉德像往常一样互道晚安,他很快就睡着了。我却怎么也睡不着,毕竟经历了那么多兴奋的事,然后我开始感觉到腿上一圈圈红红的、肿肿的带状痕迹。这些痕迹就是我的皮肤与骑行短裤松紧带接触的地方留下的。
我身上已经穿上了那件红色的运动衫,可现在,与之相配的颜色出现在了我身上,大片大片的瘙痒难耐、红肿发炎的皮疹布满了全身。要是我挠,它们就会变得更严重,还会蔓延;要是我不挠,我就会疯掉。计时赛的时候我贴了理疗胶带支撑后背,现在胶带贴过的地方都起了疹子。膝盖上缠着绷带的地方也起了疹子。我想,这肯定是由于热和湿气混合在一起的缘故,因为我想起过去十天里,我们尽可能多地往自己身上浇水。
我终于睡着了,但大约凌晨 3 点,我又醒来不停地抓挠自己的腿、躯干、后背和腰部——基本上是所有经历了持续摩擦的地方。这太疯狂了,我抓挠得都出血了。我悄悄下了床,找到手机,查了医生的房间。
这位医生是吉尔特·莱因德斯。(Geert Leinders.)
我敲了敲他的门把他叫醒了。
“看看这个。”
“哦哦哦!
”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。
凌晨三点被叫醒,他却表现得很有同情心。
“这可麻烦了。”
他给我拿了些药膏,我把它涂在身上,希望能缓解疹子。我回到床上,很快就睡着了,心里感激着第二天早上除了休息日不会再有什么要紧的事。
不过早上我开始有点鼻塞。健康预报说可能会感冒,或者再次患上胸部感染,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,都太糟糕了,毕竟就在瑞士环赛之后我又服了一次吡喹酮。我把自己的症状告诉了医生,说有点疲惫,鼻子有点不通气,还流鼻涕。“好吧,”他说,“为了预防起见,你最好单独住一间房。我们可不想让你把病传染给队友。”
于是我被独自关进一个房间,身边只有鼻喷雾剂和药膏。
我感觉有点过意不去。我和布拉德之间始终隔着那道彬彬有礼的沉默之墙,而如今我却要离开。不过话说回来,至少我不再屏息以待布拉德开口说话,也不再强打精神说些能引起他兴趣的话。我感觉轻松多了。我可以接电话了,而且电话一个接一个,也不用担心每句话都在他耳边被咀嚼消化。事情变得容易多了。我可以畅所欲言地谈论我的合同,谈论团队里的计划和事务。
我确信布拉德也有同感。
回想起来,我真希望当时能听听布拉德对这一切的看法,因为当时我们团队的处境很怪异。但他很少在团队里发言。好像他身边一直围着一圈人,把我们对他的了解都遮蔽了。等他从比赛回来,跟运动总监、戴夫、谢恩·萨顿和按摩师都谈过之后,我觉得他都快说不动了。在开会时或者大家坐在一起的时候,他都不怎么发言。
不过,他能让所有人都开怀大笑,这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他与人缺乏联系的不足。他尤其擅长模仿他人。团队里的人都认为这是他的自我保护机制,让他得以避开自己的内向。不管怎样,他确实很有趣。
他模仿我的时候带着飞长跨账的南废抠印(非常夸张的南非口音,hivvy Sith Ifricin iccin),简直太夸张了,但这就是好模仿者的特质。这确实很有趣,我非常喜欢他的幽默感。他本可以恶毒地、欺负人地模仿,但他没有。这些模仿只是让人觉得好玩。
我们大约一年能收到两次奥克利骑行眼镜,每次都是两副。免费得到这么高档的太阳镜,我就像孩子一样开心,这对我来说仍是件新鲜事。有一天,我天真地问布拉德,公交车上有没有报警器,因为我通常会把奥克利太阳镜放在公交车上过夜。布拉德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,于是取笑我:
“紧馆,没了那辆 800K 的达巴我们也嫩货,但我的奥克利怎么办?尼能找一下它们吗?你嘘药我描述一下吗?还是画个草图?我直接不敢相信遮阳事情竟然发生了……”
(‘We cin survive without the 800k bus, think you, ifficer, but whit about my Oakleys? Are your
min looking for them? Do you nid a discription? An artist’s skitch? I cin’t bileev this is
hippinining …’)
他模仿戴夫·布赖尔斯福德也模仿得相当不错。他把戴夫所有那些小小的励志演说词都学了过来,然后像一个有点疯癫的戴夫那样一股脑儿地讲出来:
我们文化和团队有三个“P”:专业(Professionalism)。表现(Performance)。还有,呃……随便(Whatever)啦。我们文化是两个“P”和一个“W”。
我们最喜欢的是他对我们的新闻官布莱恩·尼加德的模仿。可怜的布莱恩非常喜欢葡萄酒,对他来说这简直是一种痴迷。葡萄酒和烟花——布莱恩一谈到烟花,脸上就会焕发出光彩。布拉德在扮演新闻官时,抓住了烟花这个主题,而且全程都带着丹麦口音:
“新闻发布会就像一场烟花表演:先是寂静,然后是期待。小烟花升空,你回答它们,但接着就炸开了锅,到处都是爆炸声,一片混乱!左、右,还有你意想不到的,然后还没反应过来,就结束了。该喝杯布鲁奈罗葡萄酒放松放松了……”
我们喜欢他的模仿,但我觉得有时我们都希望布拉德能多展现一些他自己的样子。在那些角色形象和粗鲁老家伙的外表背后,还有别的东西,但我们从未得见。
亚历克斯和我坐在院子里,试图揣测队员们在想些什么。
当天早些时候,在去我房间的路上,肖恩·萨顿把我拉到一边。他对我说:“听着,关于你的合同,别担心——我们是为你最佳利益着想的。我们不想让你在这段时间为此事焦虑,所以才没有回复。我们希望你把精力集中在比赛上。当然,你的价值会上升,但别管这个,我们会帮你解决的。先把这场比赛完成,别听那些人的。现在你会收到很多邀约,但别理会。我们会管你的。”
我不明白布拉德的教练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。我跟亚历克斯说有人告诉我别担心,车队会照料我的。
亚历克斯拿出手机,向下滚动屏幕,再次给我看他和戴夫的短信。
“克里斯做了什么?”
这条消息写道。“什么也没做。”
等等,等等。
“这听起来像是相信你并且想让你继续成为顶尖骑手的人说的话吗?”
亚历克斯说道。
什么都没做?什么都没做!我感到受了侮辱。我一年来拼尽全力,戴夫那里有我每日训练数据的上传记录为证。我如此拼命,就是为了能在其他赛段为其他车手保驾护航。诚然,我在总成绩榜上没有取得好名次,但在计时赛中我有意放慢速度,以便第二天能为其他车手出力,而且在赛段中我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。除了在克拉科夫的那一晚,我一直像苦行僧一样生活,像殉道者一样训练。什么都没做?
亚历克斯说,既然我因曾是领骑者而获得了 UCI 积分,那我们现在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继续冲击总成绩:“就保持住那个位置。当你有 UCI 积分时,车队会为你买单——积分能转化为合同。我需要那些积分来为你争取最好的条件。”
亚历克斯说,如果我没意见的话,他打算第二天发布一则新闻稿,称我正在与其他车队接触,但尚未决定明年去向。他会告诉外界天空车队尚未给我答复。
这对我来说没问题——这是事实。
我给诺兹和我的兄弟们打了好多电话,向他们解释了情况,他们每个人都说了同样的话——他们对我完全信任,不管接下来比赛结果如何,我都会表现出色。
当时我无需马上签字。就算我从总成绩榜上掉下来,我仍会在一个赛段穿上领骑衫,我的价值也会随之提升。我在其他赛事中也曾几次进入过前五名,所以不会有太大问题。如果我能坚持到底,那我的价值会更高。
我得再次赌上自己,但这也算公平,而且我想要跑到终点。要是我半途而废,我的身价就会从现在坐在庭院里的这个水平暴跌。要是我表现出色,那对天空车队来说付出的代价会比我此时所能接受的多得多。
不过说真的,我们的大巴车有警报器吗?那天奥克利送了我一副红色太阳镜,以纪念我穿上红衫。要是半夜里大巴车被搜查了,而那副奥克利眼镜还在车上,那该怎么办?
第十一阶段:重回囚犯劳动队(Back in the Chain Gang)
亚历克斯在媒体上放出的风声有了收获——有 12 支车队向我表达了兴趣。然而,除了戴夫匆匆告诉我这不是问题,他们会留下我之外,天空车队没有给我任何消息。当然我很感激,但在其他 12 支车队都打退堂鼓之后,我可不想坐下来跟他们谈要给我多少薪水才能留下我。
在过去的十天里,我一直在穿同一双锁鞋参赛。那双鞋上有一抹醒目的红色,直到那天早上才有人注意到。鲍比·J 给我发来一条消息:“红鞋?你从第一天起就计划好的,对吧!!”’
那天早上,我们所有人都去了史蒂文·德容的房间开团队会议。这是计时赛以来我们的首次总结会,散会时我感到很沮丧。会议一开始是大家相互祝贺。
太棒了,目前你们在总成绩榜上排第一和第三。克里斯?太惊人了!骑得真猛。不知道你哪来的劲儿,不过你现在穿上领骑衫了。干得好。
大家都微微一笑。我也笑了。很好。
“现在来说说今天的赛段。这条路线有这些爬坡路段。我们希望车队能如预期那样在前面领骑。爬坡时,哈维埃,你先带,然后是托马斯、达里奥、莫里斯,最后是弗鲁姆和布拉德。”
我当时没说话。我记得只是停顿了一下,心想,等等,会不会反过来——先是布拉德,然后是弗鲁姆?
不是?
好吧。我来这儿是为了布拉德服务。这是天空车队。这就是做事的方式,这就是约定。尽管我穿上了领骑衫,但一切都没有改变。我们有计划。桑丘·潘沙应该小心他所祈求的东西。
不过我还是有点失望。有人本可以在会议前过来跟我讲清楚他们的立场:他们对我的表现很满意,愿意拿出这么多钱来留住我,因为他们认为我的未来会是这样,但现在,他们对布拉德更有信心,也更看好他。要是他们让我继续做之前的工作,我倒也不会介意。但要是我有机会赢得这场比赛,我希望他们能为我高兴。要是布拉德出了什么事……
这无疑是车队希望到达的水平吧?我们在大环赛中领先,而且这绝非偶然。我穿上红衫是因为爬坡表现出色,计时赛也发挥不错。
这些可能性既未被探讨也未被提及。或者说,至少没有跟我提过。这提醒我,我在这儿只是要尽可能长时间地为布拉德工作,尽管我认为我们本可以稍微灵活一些。毕竟,当时我处于领先地位,继续领先的机会本会不错。那为何不两手准备,让两条路都保持畅通,然后选择最有可能带来胜利的那一条呢?
这次会议只是重申了团队的立场:一切仍然是关于布拉德的。
我无能为力,于是再次进入比赛状态,心情也好了起来。第二天早上签到时,我感到一种新的能量——我是比赛的领先者,人们看我的眼神也不同了,因为我穿上了那件红色的领骑衫。这种感觉真的很棒,让我振奋了一些;它提醒我,这件领骑衫的意义远不止合同和金钱。
诺兹飞去了西班牙。他早前就计划好了这次行程,但想到那天早上他能看到我身着红色领骑衫,我心里就乐开了花。我从球队大巴上下来时,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,然后我们匆匆聊了几句,我就去签到准备出发了。
当我骑行在当天赛程的最初几英里时,几次无威胁的突围渐渐消失,这时其他选手纷纷停下来对我说些好听的话:
"哇!"
“干得好。”
“恭喜。”
“令人印象深刻。”
那真是很棒的一次鼓舞。很多不会说英语的选手也给了我友好的称赞:
Muy bien, Chris!
(很好,克里斯!)
‘Impressionante!’
(太令人印象深刻了!)
‘A topé!’
(太棒了!)
有几位车手甚至表示,一名副将穿上领骑衫能让普通车手们感受到一些希望和自豪。他们谈到事情的经过:在山地赛段为布拉德(Brad)卖力,随后在计时赛中表现出色——这正是副将梦寐以求的剧本。
听到其他车队和车手的这些话,我备受鼓舞。车群中竞争激烈,这些人本不必对我说什么,但他们特意说了。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在我身上发生过。
与此同时,我们为这场比赛制定的计划是,在接近最后一个爬坡时以特定的节奏推进。先是哈比埃开始爬坡,接着是托马斯,然后达里奥尽可能地跟上,直到我带着布拉德发起最后的冲刺。
我们来到了最后一段爬坡的起点,这里被称为曼萨内达高山站。哈比埃带我们开始爬坡,但随后托马斯不知为何——因为当时并没有真正危险的突围,前面也没有对我们构成威胁的选手——在爬坡底部猛拉了一把。我们竭尽全力爬了大概 3 到 4 公里,结果达里奥掉队了,而托马斯完成他的猛拉后也退到了后面。哈比埃坚持了一阵,但他脸上扭曲的表情表明他无法再承担领骑的任务了。他在前面领骑了一小段后也渐渐掉下去了。
我们的队友本应是爬山副将,可我们还没爬到一半就把他们甩得远远的。现在只剩下我和布拉德了,而我们所在的这个三十来人的队伍还有十多公里才能到达终点。团队战术哪儿去了?
当时我穿着领骑衫,但因为我是为布拉德效力,所以控制大集团和在前面领骑仍是我的职责。我环顾四周。糟了。这下怎么办?其他车手开始蠢蠢欲动,发起进攻。得采取点行动了。得有人冲到前面去掌控局面。
史蒂文没有在无线电里发号施令,于是我转向布拉德问他。
"好吧,现在队友都没了,我们该怎么办?"
他只是看着我,示意我往前走。你先走吧。
他基本上是在说:“保持节奏,稳定的节奏。别太拼,别伤着自己,但你得控制比赛。”
于是我冲到了前面,以匀速爬坡骑行了大约 3 到 4 公里,直到我们来到一段又变平缓的路段。在那里,我们骑行了大概 10 分钟,路途平坦,甚至还有些下坡。此时有四十来个人都跟在我的车轮后面,布拉德也在其中。我们向左转,开始爬坡的最后一段,大概还有 3 公里,这时真正的进攻开始了。我已经精疲力竭,只能保持同样的速度,却无法跟上大家的冲刺,其他人现在都全力以赴了。我已无力回天,布拉德也掉队了。
看着骑手们在我身边加速,而我却无力回应,我感到如此沮丧。我耗费了所有的力气把他们带到这儿,而他们中有些人一直在空转踏板,或者至少是在节省体力。二十四小时过去了。一切都变了,又似乎什么都没变。
和我一起掉队的有卡洛斯·萨斯特雷,他是胡安·何塞·科博在萨克索银行车队的队友。当时我落在他后面一点,他回头看了看,发现是我,穿着领骑衫的我,便稍稍放慢了速度,让我能跟上他的轮子。然后他继续带领着前行。他能看出我遇到了麻烦,他这么做真是慷慨又简单。卡洛斯是环法的冠军,根本没必要帮我,所以这完全是出于风度。当时他的腿比我有力,尽管他完全可以加速甩开我,让我独自冲向终点,但他却说:“孩子,跟紧我,咱们一起冲过终点。”
他骑的速度我勉强能跟上,一路上我都没跟他说话。这样的节奏对我来说很舒服,能让我跟住队伍,减少损失;卡洛斯为我节省了多达 30 秒的时间。我以落后布拉德和胡安霍·科博 27 秒的成绩冲过终点线。老狐狸大卫·蒙库蒂耶拿下了赛段冠军。
我去布拉德那儿向他道贺——他当晚要把我的红衫带去睡觉。然后我去找卡洛斯向他致谢。“De nada,”他说。这没什么,没问题。
那天晚上我在骑行日记里写道:“穿上领骑衫,艰难的一天,但我们有幸在前面骑行。我今天感觉超棒。休息日之后恢复得非常好,也没有腹胀或积水的情况。”我之前经常遇到的那种迟钝感这次没有出现。在我看来,这总体上是积极的一天:“我一直处在前面掌控着比赛,直到离山顶还有两公里多一点的地方,比赛才真正开始。我尽力减少损失。布拉德成了新的比赛领骑。”
史蒂文·德容对媒体表示:“向克里斯致敬。他处于领先位置,但布拉德的位置当然没有变。他是我们的主将,计时赛结束后他依然是。克里斯对此百分之百满意,而且他骑得非常出色。布拉德肯定会感谢他的,我敢肯定。”
而且,说句公道话,他确实感谢了我。
一切又恢复了正常。现在我可以回到最初计划的角色,也就是在山地赛段做一名副将,好吧,这是我的最初计划。
毕竟,计划就是计划仍然是计划。